当“染门女孩”，可能会上瘾
她们染发时，是在寻找和表达自我。
小红书上最近有个很火的话题——染门，让我们拥有做自己的勇气。所谓“染门”就是染发的门徒，女孩们通过染发去发掘不同颜色的自己。在这个话题下，女孩们分享着自己通过发色来与家庭交涉的经验。有人说，自己染了头发就好像拥有了一种无形的威慑力，可以和这个冷酷的世界抗衡。女孩儿总是活在不同种类的恐惧中: 家庭的规训、社会的低估、工作的打压。而一种狂得不行的发色，就好像一块硬而崎岖的岩石，一把就能打破这种无休无止的恐惧。是呀，发色就是对身体最直接的掌控。小时候看《第五元素》里的莉露，一头亮橘色的头发在今天看也够聒噪、热辣，绝不是一句“辣妹”就能够带过的。橘色头发的莉露，戏谑、粗糙又性感。看的时候，真希望长大以后也能成为那么张扬的女人，他人的目光对橘色头发的女人来说，只能是一道开胃前菜，而不是一桩郑重之事。而作为东亚女孩儿，想要冲破他人眼光的桎梏，在某种程度上是更有难度的事情，也因此显得更为迷人和自在。身边的朋友们有不少就染了彩色的头发。崭新的发色给予了她们更多的生机，彩虹糖的多巴胺，当然要从头开始。奈德最近染了一头粉色的头发。据她所说，那是为了守护她童年时代的梦想。小时候看《守护甜心》，她觉得粉色头发的亚梦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漂亮酷女孩儿。小时候的她，曾经对亚梦有一种微妙的排斥之情。长大后，她才发现这种排斥其实是一种嫉妒，因为亚梦勇敢极了，总是为自己的理想而努力，而这样耀眼的人总是会散发灼人的能量。可成熟的表现，就是从嫉妒其他女孩，到发自内心地肯定其他女生的美好和魅力。长大后的奈德下定决心，也要让自己成为一次亚梦。在校园里的奈德，曾经是非常不起眼的存在，不善交际的她，总是低着头，把自己幻想中的世界画在纸面上。在那个世界里，她既可以藏匿在巨龙的城堡里，也可以当异世界大陆里揣着酒壶的吟游诗人。可出了那个玫瑰色的纸制堡垒，她明白自己好像得不到大家的注意，自己的周身好像都蒙了一层灰尘。奈德一边灰扑扑地长大，一边拒绝了和粉色相关的任何东西。她觉得这些都太“女性化”，不够酷。她喜欢电动游戏、 喜欢和朋友们跑9个小时《龙与地下城》的团，喜欢画画，喜欢各种各样的古建筑。但越长大，她越发现自己所拒绝的“过于女性化的东西”，是被安置在自己性别之上的偏见。“染了粉色头发，就好像和自己的青春期和解了一样。” 奈德觉得染了粉色头发的自己好特别，如果小时候的自己看到现在的样子，应该会很快乐，就像是看到自己偷偷羡慕的酷姐姐一样。现在的奈德，依然在画小时候热爱的东西，她觉得自己离《守护甜心》里的亚梦也越来越近了。而头发，就是她梦想和野心的外显。以前的她，最怕的事情就是“显眼”，而现在的她，觉得引人瞩目也没啥不好，那个最nerdy的小画家，同样也可以是那个最色彩斑斓的酷女孩儿。在证券公司上班的盼盼，在25岁的那一年，也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红色。“总是瞻前顾后的，这一次也想任性一下了。” 其实，在大学刚毕业的时候，盼盼就想染一个跳脱的发色，就像《勇敢传说》里的梅莉达公主，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拯救世界固然很重要，但是完美的头发也不能差。但出生在一个保守家庭的盼盼，总是面对着父母的阻拦。盼盼其实是个很喜欢穿短裙、穿吊带衫的女孩。但每一次穿少一点出门，父母都会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冷冷地说，怎么穿得和夜场工作者一样。时间长了以后，这种对身体的羞耻感也开始真正地萦绕着她，成为了她思维上的习惯。盼盼害怕被父母看到她穿漂亮的、露肤的衣服，害怕他们知道自己拥有正常的成年人社交生活，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他们安排在一条只能往前行进的轨道上，按部就班地工作、相亲，只是这条轨道里永远不包含精神上的长大与独立。25岁生日后，盼盼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搬离父母的住处，自己去外面租房。在离开家门的前一刻，父母都不相信盼盼真的能逃出他们的掌控，两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如同往日一般打压着她，但盼盼心里知道，这一次，她是认真的。拖着行李箱到新居的那一刻，盼盼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自由。她想到小时候看的小妞电影和美剧，都市丽人们放工后和朋友们在家里喝冰镇的香槟酒，聊约会故事、聊时装、聊文学。她曾经也想极了去拥有那样自在的生活，而今天，她终于剪断了父母拉着她肉身风筝的那根细线。明明已经25岁，她却觉得自己才刚开始长大，青春期的叛逆姗姗来迟。搬到新家的第二天，盼盼就把头发漂染成红色，还烫了卷发。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像《勇敢传说》的女主一样，头发随时可以燃烧起来。她满意极了，这是她头一回感到她的身体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一直以来，父母的规训和期待都压得她太重太重，而这一头火焰般的头发，终于把这些锁链烧得一干二净。莉亚是学校里最漂亮的女生。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她对自己外形的焦虑。每一寸肌肤，甚至精确到毫米，都逃不过她的法眼。可能就是因为她本身漂亮，所以更贪漂亮，一点点的纰漏都不能出。莉亚就这样精确而美丽地活了25年，其中她的头发是最惊人的，不但像绸缎，它几乎像是黑色的、闪亮的液体，从她小巧的脑袋上倾泻下来，柔润地滑过她细窄而苍白的肩膀。很多人第一次见到莉亚都会说：你的发质太好了，羡慕你。莉亚也非常引以为豪，在理发店办了一张又一张护理卡。莉亚的男友也是她头发的忠实粉丝，事实上，她理发店的卡里的钱几乎都是男友充值的。大家都很羡慕莉亚有一个大方的男友，但她并不是很当一回事，因为从有记忆以来，她的抽屉里就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这个世界就好像她的百宝箱，无时无刻不在往外蹦奇珍异宝。不光是理发店，男友还包了莉亚的大部分开支。学生时代的莉亚几乎对外界的物价没有认知，因为每一顿饭都是男友点好的。毕业后，她也自然而然地搬到了男友的家里。男友和莉亚说，不用出去上班了，累死累活，只赚几千块钱，那不是公主应该去的地方。公主是什么？公主是剔透的玉，是酥软的纱。公主是不会出现在格子间惨白的灯光下的，莉亚永远松弛、永远闲适。直到有一天，男友和莉亚说，他想把给她的零花钱减掉一半；后来，他又减掉了一些。再而后，他告诉莉亚，她是时候搬出去了，因为他在大学城认识了一个同样漂亮、同样拥有一头乌黑长发的女孩。后来再见到莉亚的时候，发现她把头发全部剪成了齐耳的长度，从发根开始就是闪闪发亮的白金色。她依然非常漂亮，现在的她有一份自媒体的工作，一边工作，一边攒钱出国读研。如果她愿意，她依然可以住到公主的城堡里，这个世界对漂亮女生就是有无尽的优待，但她已经知道，在这种优待的背后，是幽深而径直向下的索道。“以前大学里好多女生都会染彩色的头发，我总是不敢，因为我觉得我的黑头发漂亮，男朋友也很喜欢。现在想想真的太傻了。” 莉亚说，染完一头白金色的头发，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年轻，好像又回到了大学的校园里，不受拘束，未来有无限可能。当然了，莉亚现在也很年轻，勇敢的女人怎么会被年龄所束缚？发色、肤色、体形、年龄，莉亚已经知道，女人的一生远远不止这些参数。“人生是旷野”，她确实有无数的选择，而现在的她，首先要剪掉“长发公主”的累赘，让自己的脑袋先一步“发亮”起来。东亚女孩儿总是缺少对于身体的自主权，而发色就是最显眼的一种示威抗议。就是要在人群中一眼被看到，就是要摒弃一切显得合群、低调的制服式打扮，彩色头发的女孩儿总是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对于奈德来说，粉色的头发是和青春期的自我和解；对于盼盼来说，火红的头发能烧掉对原生家庭的愤怒；对于莉亚来说，白金色的头发是自由，是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那么，彩色的头发对大家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新周刊尊龙凯时旗舰厅的版权所有，未经允许不可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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