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的钱
达明·赫斯特选择由香港重新出发。
“世界上最富有的艺术家”达明·赫斯特与“最富有的画廊”纽约高古轩结束了长达17年的合作, 2013年开春,伦敦白立方画廊在香港分部重磅推出达明·赫斯特的全新作品展。
除标志性的“昆虫橱柜及画作”外,本次赫斯特作品展还包括“解剖刀”与“调色板”两个全新系列,展现了赫斯特对生命与死亡、欲望与恐惧、美丽与恐怖等二元对立议题的思索与探讨。“如果我们把赫斯特在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的展览看作前一个阶段的总结,那么这次香港展览很有可能是他下一个阶段的开始。”香港白立方总监周晓雯自信地说。
“赫斯特刚好完成这一批作品,画廊刚好有这个时间段,亚洲刚好有许多藏家对他深感兴趣。”
推开厚重的深褐色玻璃门,约550平方米的双层展览空间呈现一片纯白。色彩斑斓的蝴蝶、甲虫与蜘蛛以微妙的秩序镶嵌于镜框之内,形成错综复杂的对称图形;数千件各种型号的刀片以精心调校的角度幻化为佛教曼陀罗图案,以艺术之美揭示着医药的徒然与死亡的不可逃避;原色、第二次色与第三次色在圆环中并列散射,营造出既彼此孤立又相互交错的视觉效果,与赫斯特早年声名远扬的圆点绘画一脉相承,却又蕴含着令人耳目一新的能量。
白立方极简而空旷的空间设计凸显了艺术品本身的存在。“在远处看,留白的空间突出作品中那或是如万花筒的图案或是如鲜艳色块排列的美态;但当走近看时,高高的楼底与作品的面积,突出了作品那有如一道布满昆虫标本的墙壁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透过空间利用和作品摆放,让观众既可远望也可近观,同时突出了作品所表达的美丽与恐怖,让观众更具体地经验作品的二元对立。”香港主场的新闻艺术专栏作者adam如是写道。
“艺术是最重要的,作品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隐下去。所有的一切都归于零,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展现作品。”周晓雯则如此介绍白立方的空间理念。
这种与艺术品近在咫尺、毫无隔阂的接触,正是白立方希望带给香港乃至亚洲藏家的切身体验。“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要让大家了解艺术家到底在做什么,介绍艺术家真正的思想、理论体系和风格,以及为什么他在西方是重要的。每一个接触艺术品的人都知道,看资料和看原作是完全不一样的;艺术品应该用来看,而不是用来听。”周晓雯说。她的办公室里,挂着赫斯特以蝴蝶、刀片和钻石在纯黑底色之上间隔镶嵌而成的画作。在她看来,“解剖刀”系列很可能成为赫斯特转折性乃至标志性的重要作品。
“赫斯特刚好完成这一批作品,画廊刚好有这个时间段,亚洲刚好有许多藏家对他深感兴趣。在亚洲,有些人买赫斯特仅仅是因为他的名字,还有人是因为他的作品确实漂亮,挂起来就好看,但对他没有真正的整体感觉。大家读了大量有关赫斯特的消息,但谈的都是他私人的八卦和拍卖的事情,真正理解他却真没有。所以我们觉得,需要这样一个展览让大家去感受他的作品。”她指出,理解作品和艺术家,是购买与收藏的第一步。
“我们不希望亚洲观众看到的是西方剩下的东西,所以每一个展览都是特别为香港策划的。”
总部位于伦敦的白立方画廊,去年三月将第一家海外分部落户于香港中环干诺道中50号,这也是白立方目前唯一一个亚洲分部。一年来,香港白立方先后策划了吉尔伯特与乔治(gilbert & george)、安森·基弗(anselm kiefer)、赛里斯·怀恩·埃文斯(cerith wyn evans)等知名西方艺术家的个展,期望通过香港打开迅速增长的中国内地及亚洲市场。“我希望我们的每一个展览,都是艺术家在他们艺术生涯中重要时期最新发展的第一个展览。”周晓雯如此剖析香港白立方的与众不同之处,“我们不希望亚洲观众看到的是西方剩下的东西,所以每一个展览都是特别为香港策划的。”
据艺术网站artprice统计,去年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创下年成交额约586亿元人民币的纪录,成为全球第一大艺术市场。中国藏家不断攀升的巨大购买力吸引着全球顶级交易商的目光,而白立方之所以选择寸土寸金的香港,背后也有成熟的考量。“香港是整个亚洲的枢纽,通往任何地方都很方便;它也是一个金融中心,所以很多人会‘路过’。对西方任何一个画廊来说,如果想要真正进入亚洲,就会先选择一个比较中立的地方,通过这里来了解其他地方的具体信息。”周晓雯一一分析,“同时,香港也有独特的税收和准入政策,这些政策对于做艺术品和收藏艺术品的人来说都是非常有利的。这几个原因加起来,让香港的吸引力非常大。”
作为国际都市与金融中心的香港,有着发达的金融机构、自由汇率和零关税、完善的法律结构和商业体系等优越的交易条件;两大顶级拍卖行苏富比与佳士得在香港运作多年,积累了成熟的艺术品交易机制,也促使香港艺术市场获得突飞猛进的发展;加之近年来香港国际艺术展的崛起,更令香港成为策展人、艺评家与藏家流连忘返的目的地。
正因如此,白立方并不是第一个将香港作为亚洲区重要据点的西方画廊。“日本最贵艺术家”村上隆专属的巴黎佩罗坦画廊(galerie emmanuel perrotin)恰好位于白立方楼上第17层;而仅仅550米开外的著名历史建筑毕打行,更是汇集了纽约高古轩(gagosian gallery)、伦敦本·布朗(ben brown fine arts)与西蒙·李(simon lee gallery)等著名画廊的香港分部;太平山脚的荷里活道同样画廊林立,其中包括早在2008年便已进军中环的纽约泰戈尔画廊(sundarm tagore gallery);2010年落户香港的马凌画廊(edouard malingue gallery)则选择了人潮汹涌的皇后大道中。今年3月14日,纽约莱曼·莫品画廊(lehmann maupin gallery)的首个海外展览空间也不甘落后地进驻毕打行。毋庸置疑,香港正成为西方画廊用于吸引中国及亚洲藏家的东方中心。
在中国大陆,艺术品被归为第21项奢侈品门类,进口关税加增值税高达23%,而香港、新加坡、台湾等亚洲新兴艺术品交易中心都实行零关税政策。
相对而言,中国内地的艺术市场环境几经起落,远非理想状态。尽管北京798先后进驻了常青画廊、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和佩斯画廊等世界顶级画廊,却也因租金昂贵、管理混乱、税收高昂和经济不景气等原因而目睹了一批批外资画廊的逃离,最近更遭遇了阿拉里奥、阿特塞帝等韩资画廊的集体撤退。在中国大陆,艺术品被归为第21项奢侈品门类,进口关税加增值税高达23%,而香港、新加坡、台湾等亚洲新兴艺术品交易中心都实行零关税政策(台湾和新加坡分别加征5%和7%的增值税)。此外,艺术品进出口的复杂申报程序和频繁变动的具体法规大大抬高了海外艺术品进入中国艺术市场的门槛,去年爆发的查税风波更牵连了当代艺术市场的多名风云人物,令交易双方忐忑不安。因此,坐拥巨大市场潜能的中国大陆,却令西方画廊望而却步。
“到目前来说,中国内地的政策对我们还是负担很重。”周晓雯承认,“毕竟每个画廊的生存都是靠卖掉作品来运营整个画廊和支持年轻艺术家,所有费用都是靠销售来支持的。我们知道中国和东南亚市场很大,但目前来说,进入中国内地可能会成本很高。”
高古轩画廊香港总监尼克·西门诺维克(nick simunovic)也表示,选址香港主要是针对此前对西方顶尖艺术品市场接触较少的香港及内地藏家;画廊自2011年开张以来,约15%—20%的客户来自大中华区。在他看来,香港作为仅次于纽约和伦敦的第三大艺术市场,为画廊接触整个亚洲区内的私人和机构收藏家提供了理想的平台。佩罗坦画廊香港总监龙玉则认为,目前对西方当代艺术理解程度较好的是韩国收藏家,而佩罗坦会从通俗易懂的作品开始,逐步吸引中国大陆、香港、台湾与新加坡等地的新顾客。
与他们相比,周晓雯对中国藏家显然更有信心:“中国内地的藏家非常进步和多元,我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谈及上世纪80年代日本收藏西方现代艺术泡沫破灭的往事,她说:“有前车之鉴和中国智慧,我相信同样的事不会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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